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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花容偽道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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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麽?!你竟然有個弟弟,還被抓走了?”我回頭看她,心下一個咯噔。

方玲瓏皺了皺眉,才緩緩道:“不錯,我是有弟弟,我弟弟現在被金喜年所囚禁著。”語罷,她已將頭低下,那神態,著實讓人心疼。

我蹲下身,扶著她的肩膀問:“怎麽回事?我看你手上使的那三枚爆天星,以你的功夫,不應該保護不了你弟弟呀…”

她哽咽了一會,霍然擡頭,說:“是,我是有足夠能力保護我弟弟不受歹人迫害,可,可是……”說到這裏,她的雙目已經通紅,她憤恨道:“可惜金喜年那個狡詐的家夥,偏偏是我弟弟的朋友!”

我低眸沈默了一會,看來這位素未謀面的金二公子確實不簡單。

方玲瓏狠狠道:“五年前,還未入春之時,我和弟弟初到襄州,路過清原鎮時不知不覺就被盯上了。起初我也是有所警戒的,疑心是否路遇打劫的。可是這個時候金喜年卻出現了,使些銀子就將那些‘歹徒’給打發了。那時我們對他還是有感激之心的,可後來才知道那些所謂的劫匪是他找人扮演的!”

聽到這裏,我忍不住一拍大腿,喊到:“我去!你一個老江湖你竟然看不出這是他使計的?!”

方玲瓏已經氣得發抖,臉蛋漲得通紅,她咬牙說:“我知道……”

我說:“你知道你還……”算了,我知道此中必然有難言之隱,也不好追問,改口道:“那你們是怎麽被金喜年盯上的?他可不應該看得出你們的身手呀。”

方玲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強忍著憤怒,與我說:“我們姐弟兩人栽到他手裏,一是因為年少的我經不住誘惑,那人渣金喜年偏偏長得風流倜儻,給他的甜言蜜語所騙,誠心誠意地交付了一顆真心給他,豈知他卻另有目的。”

我蹲累了,索性拾了些茅草,堆在她旁邊坐下了。我拍了拍手,說:“那你弟弟不勸阻你?他的目的又是什麽?”

她說:“我弟弟自從認識了金喜年之後,便覺得自己是找到了知音,哪裏會阻擾我。而他的目的,自然是利用我去謀害金公子,好讓他日後繼承金家家主之位。”

我握拳咳了一聲,涼涼道:“明白了,十七歲情竇初開栽到風流公子手裏。弟弟懵懂無知,也栽在他手裏。起初他只知道你們是個江湖人,並無意利用,可是相處久了,他就得知你的武功不弱,身份也不凡。”我故意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調高了聲調,因為通過那三枚爆天星和她的故事,我已經猜出,十有八九她就是那個人了。

她聽完我的話後,臉變得煞白煞白的,我卻用冷冷的目光盯著她,警告道:“不要以為你做的事情沒人知道,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。”

方玲瓏的臉又變青了,她睜圓著一雙眼,驚駭地看著我,問:“你是誰?!”

我冷冷道:“我是誰不打緊,可你是誰,做了什麽我可是一清二楚!”

秋風從屋外穿過木板縫隙鉆進來,那殘破的木板被風吹得發出“吱呀吱呀”的聲音,冷風透過殘屋,直鉆人心。方玲瓏留下兩行淚痕,怔怔地看著我,仿佛永遠也吹不幹。

說起這個方玲瓏,起初耳聞這個名字就覺得略為熟悉,不是她大名鼎鼎,而是我確確實實在朋友的口中聽過。而我的那位朋友,便是巴蜀秋水山莊的銀魚莊主蘇秋夷。別看秋夷對朋友大大咧咧,與她相公也相處甚歡,羨煞旁人,和藹得打緊,可是於門中弟子的事,她卻是分外計較的。不是說她針對誰,而是指她對門中弟子,確實很上心。

巴蜀之地空靈深遠,水與月交融之處,便是秋水山莊之地址。四年前我有幸一訪山莊,秋夷卻愁眉不展,她與我敘說了這麽一回事。她道,前年入冬之時,門中有一個弟子私溜了出去,不僅私溜,還帶上最小的師弟遁走了。秋夷的秋水山莊一直有個規矩,門下弟子不得令不可私自離莊,這規矩可是嚴得要緊。可秋夷念在她仍是門中弟子,派人提她回來,可此時她卻寫了一封決絕信給秋水山莊,言是說今後她與秋水山莊再無關系,永不相見。

當年秋夷拿著那封決絕書,只說了這樣一句話:“門中再無此弟子。”

秋風瑟瑟,秋葉簌簌,而不巧的是,我記得那個弟子的名字就是方玲瓏。

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,道:“就算你與山莊斷離關系,也不應該將你獨門武功暴露的。”

只因秋水山莊的武功暗器是絕不會輕易展現在外人面前的,而方玲瓏卻非但叛門,連最後這道底線都破了,所以我為此嗤之以鼻。此刻她哽咽,不語。

屋內的秋風仿佛也像是被凝固了,兩個人在這靜謐的地方對視須臾,我開口道:“把你弟弟囚禁的地方告訴我。”

她灰塵滿布的臉上的一雙眼睛,發出了異樣的亮光。

自從走出那個破敗搖曳的柴房,看著屋外枯黃的樹葉被吹落又卷起,輕飄飄地帶走,我揉了揉眉心,又知道了——唉,我段花又要開始瞎雞兒胡扯了。

秋風清爽,拂過我的衣裳,正好帶走我心中的一片愁雲,我打了個響指,自言自語道:“唔,需得好生想個法子,方玲瓏被囚之事恐怕也是耽擱不得。再遲些若是我不替她“昭雪”,想必那金喜年也會有很大的概率去放棄她這枚“棋子”,反正橫豎都有方玲瓏的弟弟在手是吧,指不定又能養成一只新的“旗子”,嘖嘖,人心莫測吶。”

我摸了摸下巴,仰望著萬裏無雲的天空,“嘶——”地發出了一聲感嘆,笑逐顏開。“咦,不對呀!”我一拍腦袋,“雖然說這方玲瓏是確確實實地在眾目睽睽之下插|了金公子一刀,可是這是否就是她本人的意願呢?若是不是她‘自己’操控自己去插|他一刀,不就成了嗎?誒誒,金家眾人想的是人心,可我卻可以說成是鬼道。如此一來,只要方玲瓏不是‘自己’願意去插|金公子一刀的,饒是說成別的事物驅使的,誒誒,這沈塘之罪可免咯!”

我邊走邊帶著笑,思忖著:“要是我順水推舟將這大黑鍋推回給金二公子那邊,順勢救了秋水山莊門下的小師弟,嘖嘖!對對,就是這樣,兩全其美,一箭三雕。我簡直想為自己鼓掌、為自己吶喊了。”

想到這裏可謂是喜滋滋,樂呵呵,擡頭之時,面前霍然出現了一位以金冠高束,以金縷玉帛披身的少年。如此面如冠玉之少年,卻不巧給方才的我猛地撞上了。“我了個大槽?!”撞上人了之後,我心中暗驚,連忙退了一步。定了定身子後仔細瞧著他,心中暗想:“嘖嘖,這位小公子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帥哥,不得了不得了。”

我一臉狐疑地觀察著這位帥小夥,而這位有錢的帥小夥卻已經拱手問候,道:“閣下應是峻隱山上峻隱觀觀主吧?”

見狀,熟斂的我將手中雪白的拂塵一掃,左手捏個訣,回應道:“正是。不知閣下尊姓?”

這少年悠悠道:“金喜年,金家二公子,見過雲隱道姑。”

“喲謔!這,這小夥子,長得倒是好,就是他爹媽給他起了一個這麽接地氣的名字。那大公子金楷銀這名字卻也還不錯。這二公子不得了,著實不得了。”我心中暗想了一番,隨後點了點頭,淡淡道:“客氣了。只是在下不巧有急事,須得先行離開了。公子告辭。”

那金喜年小公子微微怔了怔,才推手道:“道長請。”

我對他點了點頭後,便拂袖離去,徑直走向了金大公子的居所。

“誒誒,不見二公子都想不起大公子給我擋了一刀,須得去看看。”我拍了拍腦門便一去他的房間。

不過四分之一盞茶的時間,我已經走到金公子養傷的住所了。剛走到這裏,我就被驚訝到了。“嘖嘖,這場面,當初我那夏明漸老哥決戰冰川宮上,負重傷躺了十天十夜,也沒有這番陣仗。”我不禁想到。

眼下這金公子的房間可謂是人滿為患,內帳站滿了親家外戚,哭聲啼啼;外堂也擠滿了婢女侍從,熙熙攘攘。我不由暗嘆了一生:“唉,這是讓人修養的地方嗎?誒誒,都讓一讓,讓一讓,讓貧道進去瞧瞧公子。”

聽到我說話後,婢女侍從們大多聽話地退開了,而裏面的親戚卻死活堵在內堂,饒是不讓我擠進去,似乎站得離金公子更近就能占到更大的便宜似的。在我拼命地往裏頭擠時,卻看見了這一幕。

內房的人雖然是多,可能站在金楷銀床前的人卻很少,統共有六個人——金楷銀雙親,二叔,三姑,表弟金喜年。

金大老爺子駝著背坐在紅木椅上,一手支著額頭,一手搭在椅柄上,滿臉愁雲。而金夫人呢,則一邊垂淚一邊喊著:“兒啊,我的兒啊……”著實淒慘。而金楷銀的叔叔呢,就是左邊那個穿著紅棕色長袍,留著兩撇八字胡子的男人,他兒子金喜年卻正兒八經地站著,可謂是……玉樹臨風。而小銀的小姑子呢,則又在那裏叉著腰,扭著騷氣的步子,把手中繡著鴛鴦的粉色絲巾抽得一“啪”一“啪”地作響。

她邊扭邊說:“哎呀我說我的哥哥嫂子呀!你們擔心什麽嘛,我看小銀福大命大,連中邪都躲過了,難道還過不了這一關嗎?”

在她講完這句話後,金大老爺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。

此時,站在一旁的二叔使了個眼色給小姑子,小聲呵斥道:“別說了!沒看見大哥正煩著嗎!”

經二老爺子這麽一打壓,小姑子立刻消了聲。但此刻金喜年卻站了出來,用一把極為好聽的聲音說到:“伯父伯母還望勿憂心,我們金家一來可以花大價錢請最好的大夫來為表哥治傷,二來我們不是請了峻隱觀觀主來嗎?以小侄所見,我想以襄州兩儀雙道之一的峻隱觀觀主,一定能將這小妖降服的。”語罷後,他的目光正好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
“唉,這小子也膩會說話了。要他不是個狠角,也一定會討我喜的。”我心下不由佩服。

“咳咳!”我輕輕咳了一聲,擋在我面前的人悉數退開了,我緩緩走進去了。屋內所有人都對我投來期望的目光。那小姑子率先和我打招呼:“喲!這不是高道雲隱高道麽?”

我對她點了點頭,隨後金夫人又撲過去揪住我的衣袖,哭哭啼啼著說:“道長啊道長,救救我們家小銀吧。”

我沈聲道:“我不是大夫。”

內堂所有人的臉色的變了。

頓了一會,我才道:“不過……金公子這次並非被方玲瓏所傷。”

此刻內堂的議論聲不絕:“怎麽可能不是被她傷的?夫人可是親眼所見的呢!”、“哎呀,你別亂說,雲隱道人名聲遠播,她不會騙人的。”、“不是,那不是方玲瓏傷的公子,那還會是誰呢?”……

金老爺忍不住道:“雲隱道姑,我家夫人親眼所見,又怎麽會錯呢……再說,那,那不是方玲瓏刺殺我們家小銀,那又是誰呢?”

此刻,連金喜年都不禁動容。

此刻全場安靜,打架都屏息等我說話,我蹙眉看著他們每一個人,鄭重道:“傷他的不是人,是鬼!你們家,還有鬼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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